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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35 章 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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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長安街火樹銀花,香車寶馬,美女如織,暗香浮動,朱佑樘緊緊的拉著張音,不停囑咐道:“慢點走,人太多了,咱們走散了,可就不好了。”長安街的美景張音的雙眼都看不過來,也沒聽清楚他說的什麽話,隨口答道:“好,好,知道了。”

走過長安街的安定橋,眾人又登城樓,張音舉目望去,萬家燈火,延綿數裏,紫禁城的上空時而有煙火裂開,夜晚的天空碧藍,萬裏無雲,銀河清淺,一輪團圓皎月高高掛在天上,皎潔的月光照亮整個北京城,張音伸手指著這一片,嘆道:“陛下,這是你的太平江山!”朱佑樘緊緊握住她的手,“是我們的。”

他的眼睛如天上璀璨的星光,張音沈醉其中,喃喃的說了一句最俗氣的話,“但願我與陛下年年有今日,歲歲有今朝。”

遠遠的傳來寺廟的鐘聲,張音才從眼前的美景中醒過神來,驚呼道:“原來已是亥時了,照兒晚上見不到我定是不肯睡覺的,陛下,我們回去吧。”

“嗯,到時間回去了,不過咱們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。”朱佑樘拉著張音下了城樓,來到城門前,笑道:“你摸摸這城門上的釘子。”

張音不知所以,照著他的話,摸摸了城門上的銅釘,然後問道:“這個做什麽用的,難道也是渡危辟邪嗎?”

朱佑樘湊到她耳邊,輕聲說:“摸釘求子,希望我們努力,今年給照兒添個弟弟或妹妹呢!”

“照兒兩周歲了,也該有個弟弟妹妹了,咱們結婚時,我還說要給你生三子五女,現在才有照兒一個,這任務可真重啊。”張音捂面嘆息,朱佑樘見她可愛的樣子,不禁哈哈大笑起來。

回到宮中後,西苑的宴會已經接近尾聲,夫妻二人先給太皇太後、皇太後請罪,兩位兩位老人也是從年輕過來的,知道他們小兩口濃情蜜意,也不計較,

待太皇太後、皇太後回宮休息後,西苑仍然熱鬧,一年中也只有元夕才能如此熱鬧,通宵達旦,張音安頓好朱厚照後也回宮休息了,朱佑樘則繼續與大小舅子們賞燈喝酒。

張鶴齡與張延齡兄弟也是喝醉了,他兩興奮異常,跳上跳下的,張音在宴飲前就曾讓劉瑾去勸告兄弟兩個,喝醉了酒回家休息,不要耍酒瘋,朱佑樘卻是不計較,遣了劉瑾回來,讓鶴齡兄弟盡情享樂。

朱佑樘酒喝得有點多,身上發熱,便脫下頭上的帽子,扶著小太監去更衣,鶴齡眼見著姐夫出去,拿起朱佑樘留下的帽子仔細地看,延齡端著一杯酒過來:“三哥,今兒高興,喝呀!”

鶴齡接過酒杯,一飲而盡,兩兄弟與姐夫關系好,仗著陛下的寵愛,在宮中行走無忌,喝醉酒後更是放浪形骸,十分不成樣子,宮人們瞧不起兩位國舅爺的樣子,卻也是敢怒不敢言。

鶴齡酒勁上頭,突發奇想道:“姐夫的帽子如今落在這裏,今天我也戴著玩兒,看看皇帝的帽子戴著是什麽感覺?”話音剛落,就想把帽子戴在頭上。

延齡急忙拉住他,“不可,三哥,這是陛下的禦帽,戴了可是犯了欺君之罪!”

“呸!”張鶴齡啐了兄弟一口,“陛下是我姐夫,小舅子戴戴姐夫的帽子,怎麽啦,沒見你這麽膽小的,一邊兒去。”他推開延齡,把帽子戴在了頭上,還笑嘻嘻的問道:“我戴著怎麽樣,像不像姐夫那麽威風?”

這兩兄弟近幾年在張音的嚴加看管下,安分了不少,憋屈的久了,不免要找個口子傾瀉下,今日借著酒勁,張鶴齡盡情胡鬧,延齡開始還有些害怕,待見到自己兄弟戴帽子的滑稽樣子,就笑道:“你與姐夫可不同,這算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爺了!”

以前他們怎麽玩都沒有這次這麽過分,小太監們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不敢上前阻難,其中一名小太監實在是害怕,便求助於在一旁的李廣,“李公公,這可怎麽辦吶?”

李廣鎮定的很,反問道:“這兩人是誰?”

小太監不解,回道:“是皇後娘娘的兄弟,壽寧侯與建昌侯。”

李廣哼了一聲,笑道:“你也知道啊,陛下愛屋及烏,疼愛兩位小舅子,又有咱們的太子殿下在,你敢拿他們怎麽樣?”

小太監會意,摸摸的站回原位,低著頭,就當看不見這兩兄弟胡鬧。

張鶴齡兄弟你追我趕的玩鬧著,見到美貌的宮女也調戲一番,整個大殿,被他們兩個人搞得烏煙瘴氣。

司禮監隨堂太監何鼎實在忍受不了二張的惡行了,拿起桌上的金瓜就要向張鶴齡砸去,口裏罵道:“奸邪小人!”李廣見狀,急忙拉住張鶴齡就跑,金瓜砸偏了,不然鶴齡的頭就要開花了。

經過此事,兩兄弟瞬間清醒了,也不喝酒了,急急地出宮去了。

翌日,何鼎就上書極諫:“外戚張鶴齡、張延齡目無國家法度,在宮中為非作歹,請陛下嚴懲不貸。”

自家小舅子的品行朱佑樘是知道的,他看著張氏兄弟長大,他們在他心中就如同胡鬧的頑童一般,朱佑樘也不跟他們計較,更何況,朱厚照剛被封為太子不久,爆出母家醜事來,對他這個太子也影響很大,如果何鼎私下裏跟朱佑樘說這個事情,朱佑樘可能還會處理二張,但是事情鬧到朝堂上了,打老鼠傷著了玉瓶兒,這便是大大折損了皇後與太子的面子,朱佑樘往深裏想,莫非是有人看皇後太子不順眼,暗中指使何鼎把本來一件小事給鬧大的。

朱佑樘一向脾氣是極好的,難得在朝堂上發火,這火不是沖著張氏兄弟,而是對著了何鼎,於是何鼎就悲劇了,等張音知道自己兄弟闖禍時,何鼎早已下了獄,錦衣衛獄卒輪番審問,讓他招出幕後指使。

☆、何鼎

錦衣衛拷問犯人的手段那是堪比滿清十大酷刑的,何鼎這人骨頭也硬,於是冷笑道:“有兩人主使,只怕你們逮捕不了!"

錦衣衛追問:“何人?”

何鼎答曰:“孔子、孟子也!”

這話傳到朱佑樘耳裏,他笑了:“這個何鼎畢竟畢竟是讀書人啊,罷了,再關幾天給張家出出氣,之後貶到南京去吧。”何鼎還是留不得了,不管有沒有人在幕後指使他.

蕭敬心中松了一口氣,他心中是很看不慣張氏兄弟的,這兩人侵人田產,毆人致死,毫無人臣之禮,陛下在別的事情上都很明白,偏偏護短的很,尤其是對皇後娘家。本來他還想跟陛下求情,如今陛下已免除何鼎死罪,已是撞了大運了。

張音知道這件事後,直接去了文華殿找朱佑樘,朱佑樘正在批閱奏折,見她來了,笑道:“這個時辰不是照兒醒來的時間嗎,怎麽有空過來看我?”

張音本來準備找朱佑樘興師問罪的,但一見到他這個樣子,卻又開不了口了,是她弟弟們闖的禍,朱佑樘不但沒有懲罰他們,反而盡量替他們遮掩,依然寵愛他們,她哪有什麽理由問他的罪,無非是仗著他寵愛她,仗著有兒子在。她這樣與張鶴齡兄弟有什麽區別。

朱佑樘見她臉色陰晴變化不定,猜到她知道張氏兄弟的事情,“你也不必太生氣,鶴齡、延齡還小,張大人去世的早,我們做姐姐姐夫的也該好好照管他們。”

“不小了,都二十了,陛下,該好好懲治他們了,這次是小錯,總有一天他們闖大禍連陛下都兜不住的。依著我說,把他們兩個擼成白身才好,沒了權勢,看他們還敢招惹誰!”

元夕那日,張音吹了冷風,感染了風寒,如今才剛剛好一點,這也是大家把張氏兄弟的事情瞞著她的原因,然而她到底是知道了。

“事情還沒到這個地步,”朱佑樘憐惜的看著張音,她臉色慘白,她這兩個兄弟確實不成樣子,自她進宮給她惹了多少亂子了,“你身體才剛剛好一點,別想太多,我是他們的姐夫,這件事就交給我吧!”

“陛下,我說真的,他們做個平頭百姓,反而能少禍害點人,就是照兒也羞於有這個不成器的弟弟!”有了朱厚照後張音的心境也與之前不同了,張家是朱厚照母家,她自己可以不要名聲,但兒子絕不可以有個臭名昭著的外家。

朱佑樘嘆道:“這次的事情,鶴齡兩個人做的不對,但何鼎也有罪,這等事情本可以私下裏處理,他卻弄得滿朝皆知,我懷疑有人在幕後指使,劍在照兒。”

“所以,陛下才把何鼎下獄,讓錦衣衛訊問他”

“是啊,鶴齡這次太讓我失望了,但張家畢竟是你的母家,皇太子的外家,照兒剛封為太子,不能折損他啊。”外戚歷來是國家的蠹蟲,萬貴妃的萬家、太皇太後出生的周家都是如此,他一向都是小懲大誡的,可是張家不同,照兒聰慧,以後定時一代英主,更甚於他這個父皇,他應該是沒有缺陷的,即使是他的外家。

張音來之前已經想好了如何處理兩個弟弟了,“那麽,保留他們兩個的爵位,朝廷所有的賞賜一律收回,由戶部每月發俸祿。在家閉門讀書,一年內不得出侯府大門。”

“這,也行。”這個法子簡單粗暴,看來張音是再也不願意跟兩個兄弟講道理了,“老夫人在宮裏哭怎麽辦?”朱佑樘又提了個新問題。

“劉瑾,你傳我的話去張家,老夫人若是要來宮中哭訴,替兒子求情的話,那麽鶴齡延齡的爵位也不必要了,就這吧,陛下覺得可以嗎?”張音身心俱疲的問。

“按你說的做,太醫說你不能勞心,剩下的交給我處理就行了。”朱佑樘替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額發。

張音勉強笑道:“我又不是紙人,”她看著朱佑樘的眼睛,十分歉疚“陛下心疼我,我一直都明白,我本是要為陛下分憂,如今卻因為自家人立身不正,惹來這麽多的事情,管教家人本是我的責任。我愧疚於陛下,更愧疚於照兒,連累照兒被天下人恥笑有這麽個外家。”張音穿越到張家,占了人家女兒的身體,享受了十幾年的父母寵愛,因此對於張家她是有愧的,所以在張家的事情上面難免放縱了些,以往鶴齡兄弟闖禍,她也只是語言訓斥,並沒有給予真是的懲罰。

“你我夫妻一體,這不是你的責任。”朱佑樘只想她簡單開心,並不願意她這麽憂愁多慮,“你不要難過,對他們嚴厲一點也是為他們好,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你的苦心的。”

張音低頭想了一會兒,然後說道:“史書中有鄭伯克段於鄢,人的欲望的是無窮的,越是縱著他們,他們越發忘記了自己是誰,那日也許只是好奇戴著帝冠玩玩,他日可能真的想戴照兒的帽子呢,好了不說這些了,陛下,德清公主今年已經虛歲十六歲了,該給她選個駙馬都尉了。”

“嗯,多虧你提醒,李廣辦事利索,為德清公主選婿的事情就交給他了。”

張音詫異:“選駙馬是大事情,怎麽不交給禮部辦理?”

朱佑樘解釋道:“禮部這幫人油的很,私下受賄,選了人品不好的人,那就不好了,讓心腹太監去選,最後由禮部操辦婚事即可。”

張音本以為鶴齡私戴禦帽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,哪知道,朝中官員紛紛上書替何鼎求情,連內閣、六部都上書要求放了何鼎,嚴懲張氏兄弟了,這更加坐實了朝中有人指使何鼎,朱佑樘大怒,所有替何鼎求情的人都被訓斥,何鼎最後的結局是被杖責而死。何鼎為人正直,不仗勢欺人,幫助弱小,在宮中人緣好,他死後,很多宮女太監都為他不平。

☆、選駙馬

“咚咚咚”銅鐘的聲音響起,朱佑樘被這聲音吵醒,身邊的張音睡得正香,絲毫沒有受著這鐘聲的影響,她嘴巴微微張開,白皙光滑的手臂擱在被子外面,朱佑樘替她掖了掖被子,然後躺下,腦子卻越發的清晰起來,家事、政事都一一在他腦海裏走馬觀花的掠過。

朱佑樘索性輕輕的坐了起來,披上衣服,出了房間,初春的夜晚,還是有些冷,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,朱佑樘攏了攏披風,忍不住看看天空,清冷的峨眉月猶掛在空中,夜深人靜,連鳥雀、蟋蟀們也都休息了,他嘆息,毫無目的的隨意走著,眼前的景物熟悉起來,原來他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安樂堂。

安樂堂的牌匾破舊的連安樂兩個字也只能隱約可見,推開門進去,裏面卻收拾的幹凈整潔,朱佑樘詫異,自他與母妃離開安樂堂後,便在沒有收拾這裏了,如何會這麽幹凈,正當他納悶時,一個宮裝麗人緩緩走了進來,喚道:“皇兒!”

朱佑樘回頭,原來是母妃,他不禁潸然淚下,“母妃,孩兒好想您!”

這宮裝麗人正是紀妃娘娘,紀妃看著兒子,美目不似平時那般和藹可親,她指著皇帝,嚴肅著面孔,“皇上,你太讓我失望了。”

見朱佑樘神色迷茫,她說:“何鼎乃是正直的讀書人,你為何要處死他?”

朱佑樘急忙解釋道:“母妃,何鼎受朝臣指使,意圖對太子皇後行不軌之事,兒臣並沒有做錯,母妃,為何對孩兒失望?”

“呵呵,”紀妃冷笑,“當年我懷孕,萬妃欲置我於死地,幸的太監張敏相助,才在這安樂堂茍延殘喘活了下了,最後反而連累這張敏吞金自殺,皇兒那時候陛下接我們母子出這冷宮時你是怎麽說的?”紀妃反問道。

朱佑樘恍然記起,那時候他說:“我要做個明君,使朝政清明,好人得到好報。”何鼎罪不至死,可是他是出頭鳥,不拿他殺雞儆猴的話,以後還會有人不停地質疑太子皇後,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母親,只能低著頭,不言語。

紀妃又說:“你心胸寬闊,即便是萬氏也沒有傷他們的命,但對何鼎卻這樣嚴苛,張氏外戚仗著皇後、太子胡作非為,你放縱他們,反而杖殺了敢於直言的人,失了人心,你落難的時候,有誰會幫助你,你太過看重皇後,反而迷失了本性,皇兒,為娘對你太失望了。”

朱佑樘對母親感情十分深厚,看著母親失望的神色,他心中難受,“娘,你不要對孩兒失望。”

紀妃神色淒楚起來,搖了搖頭,轉身就要離開,朱佑樘伸出去就拉她,只拉住她的衣角,紀妃沒有回頭,她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,朱佑樘伸開手,空空如也。

“母妃!”他叫道,睜開眼睛,他躺在床上,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夢了。

張音也驚醒了,見朱佑樘滿頭大汗,連忙關切的問道:“陛下,你做噩夢了?”

朱佑樘清醒了過來,見張音擔憂的目光,勉強笑了笑,安慰她:“不是惡噩夢,夢到我母妃了,說起來,我也好久沒有見到母妃了。”

“嗯,可能是你想母妃了,咱們抽個日子去皇陵拜祭母妃吧。”張音提議。

朱佑樘精神不濟,隨口應道:“好,睡吧。”

“嗯!”張音答應一聲,靠在他的懷裏,沒一會兒,便甜甜的睡著了,發出均勻的呼吸聲。

朱佑樘看著她這麽快就進入夢鄉,不禁失笑,她睡得這樣安穩,也是自己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吧。

也許是這幾日沒有睡好的原因,朱佑樘精神十分不好,白天處理政事的事情,耳邊總是仿佛有聲音在響,李廣帶著人查了又查,宮中守衛森嚴,那是連個蒼蠅都沒法飛進來,張音也吩咐親自燉參湯給他,喝了效果也不佳,待要請太醫過來診脈,朱佑樘卻不願意,他知道自己是心病,看太醫也是沒有用的。

晚上的時候他在文華殿看書,突然聽得大殿鐘聲響起來,“咚、咚、咚”三聲,朱佑樘扔掉筆,問道:“蕭敬,剛才你有沒有聽到鐘聲?”

“回陛下,奴婢沒有聽到鐘聲響,”蕭敬思慮了下,還是勸道,“陛下,不如奴婢請太醫過來給請看看,您最近茶飯不思,如此下去,對身體有很大的影響啊。”

朱佑樘不耐煩聽這個,他拜拜手,示意蕭敬退下去,蕭敬無法,只能退出了書房。

朱佑樘閉著眼睛,用手揉著眉心,最近確實太累,李廣機靈的很,他見朱佑樘這個樣子,連忙跪在他面前,“陛下,奴婢有事要想您稟告。”這是他的機會,如果抓住了,就能一步升天,如果觸犯了皇上的逆鱗,那也沒什麽,今上仁慈,想來也不會因為他一個小小的建議就要了他的命。

朱佑樘睜開眼睛,用手扣了扣桌面。

李廣道:“陛下,奴婢聽聞近日也有宮中聽到大殿鐘聲不動自響,宮中有傳言說這個何鼎的魂魄在伸冤。”

李廣這一說,恰好說道了朱佑樘的心頭上,其實他內心也認為何鼎是無辜的,但是為了皇後與太子,又不得不處置他,他問道:“有何化解的方法?”

賭贏了,看來陛下也與先帝沒有什麽兩樣,不管是英明的君王,還是昏庸的君王,哪怕是秦始皇、漢武帝這樣偉大的君子,依然求著道術,幻想著身體康泰、長生不老,今上把先帝時期的傳奉官一鍋端了,沒想到到頭來一樣要依賴道術。

李廣又磕了一個頭才說:“奴婢在沒有入宮前,曾經拜到九宮道人門下學藝,略同道家術法,陛下可先厚葬何鼎,然後建齋宮,由奴婢做法,如此陛下便可高枕無憂。”

朱佑樘道:“這事就由你主持辦理吧。”

李廣心中暗喜,先是派人去給收拾何鼎的屍體,找了塊風水寶地,厚厚的藏了他,在何鼎的墓前,他在黃紙上畫了一些誰都不認識的符號,脫了太監服,披上道袍,拿著桃木劍起舞,嘴裏神神道道的嘮念著,最後,燒了黃紙,行了,事情也辦完了,可以向皇帝匯報了工作情況了。

說來也是玄,自從李廣導演了這一場不倫不類的法事之後,朱佑樘耳邊再也聽不到鐘聲響了,也不再失眠,精神好了起來,飯也吃的香了,重重的賞賜了李廣,這李廣得意了,穿上的道袍再也不願意脫下來了,整日穿著道袍在紫禁城西南角主持修建齋宮。

張音聽聞這事後,覺得可笑,朱佑樘卻說:“鬼神之事,還是要有敬畏之心,李廣辦事確實還不錯。”

朱佑樘前段時間,狀態不好,人也清瘦了不少,自從何鼎的心結解開之後,也漸漸有了向道之心,每日裏也會看看道家的一些書籍,只覺得受益匪淺。張音仔細觀察,他並不沈溺其中,也就不再勸告他,皇帝其實是個壓力很大的職業,如果是專註吃喝玩樂,沒心沒肺的皇帝那是無所謂,但朱佑樘這樣的中興之主,時刻把如何治理好國家的重擔壓在心上,有一個愛好,或許也可以減輕這種壓力。

“李廣這段時間忙著建齋宮,我上次問他,連德清公主駙馬的備選都沒確定,不知道他是不是忘了,不如找個人協助他?”張音道。

“一事不勞二主,李廣辦事快,也是何鼎的事情耽誤了,很快了,你也別擔心。”

李廣當然是沒有忘記為德清公主選駙馬的事情,相反,這個事情被他時時刻刻關註著,雖然他忙著別的事情,但隔幾日,就去面試駙馬參選者。

李廣看著剛剛面試完的年輕人出去了,眉頭緊緊皺著,小張子在一邊說道:“幹爹,這個年輕人還不成麽,面皮白凈,長的也俊俏,而且孝順父母,還受到過官府的表彰呢,孩兒覺得這個人還不錯。”

“你覺得,那你自己選,還要咱家作甚!”李廣使勁啐了小張子一口,“這人家底實在太薄,不與公主相配。”

小張子委屈的說:“皇家嫁娶不都是從平民小官中選拔,公主有那麽多的嫁妝,這人家中有沒錢又有什麽要緊的,反正他家再有錢還能比得過皇家嗎?”

李廣使勁的敲了小張子的頭,“說你笨你還真傻上了,公主嫁妝多與咱家有何幹系,咱家主持駙馬選拔,少不了要些辛苦費。”

小張子恍然大悟,道:“還是幹爹聰明,孩兒拍馬也及不上。”

李廣也懶得聽他的奉承話,直接說:“下一位!”

下一位進來的是一個滿身綾羅錦繡的少爺,看這身上掛的玉佩,就不是凡品,這人雖然樣貌一般,但身材高大,五官也算端正,配上一身金馬鞍,看著倒也一表人才,這人進了便給李廣行了個大禮,道:“在下見過李公公。”

李廣看了他的簡歷,念道:“袁相,京畿人士,父親是監生,家有良田千頃。”

這個袁相今年已經周歲二十八了,這個年紀在古代在過兩年就要當爺爺的年紀,如此一個大齡剩男還沒有結婚也是有原因的,袁相自視甚高,一般的女子看不上眼,從小就立誓要娶一個身份高貴的女子,這世上還有比公主身份更高貴的未婚女子嗎,是以,他聽說李廣在替德清公主選駙馬,他的心思就活絡起來。

袁相低聲說:“在下前幾天去海南游歷,無意中得到一個玩意兒,公公在皇宮當差,見多識廣,可否幫在下看看?”說完,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盒子來,遞給了李廣。

李廣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嗎,打開盒子,精光四射,似乎要閃花人的眼睛,待細細查看,卻原來是鴿子大小,晶瑩剔透,形狀不規則的寶石。饒是李廣在宮中見慣了寶物,也不禁為這塊寶石著了迷,太監已經失了子孫根,索性就一門心思的追求財富了,李廣也是同樣的心思。

袁相見李廣的神色,心道事情已經成了一大半了,“公公,聽洋人說這個寶石叫做鉆石,價值千金,這樣貴重的東西,得陪公公才更好,只留公公在陛下面前多為在下美顏幾句,事成之後,在下還有禮物贈送公公。”

李廣也不客氣,直接把這鉆石揣道懷裏,笑嘻嘻的說:“你是個聰明人,咱家看好你!咱家看來這麽多年輕人,大多都不懂事,袁公子,你這個駙馬爺的位置指日可待。”

李廣回宮後,便把袁相這個人推薦個裏朱佑樘,當然也說了一堆袁相的好話,什麽孝順父母,友愛兄弟,什麽學問好之類的,朱佑樘聽李廣這麽一說也覺得袁相此人做駙馬也不錯。

☆、退婚

為了穩妥,朱佑樘又親自召見了袁相,袁相身高六尺,體貌端正,應答不吭不卑,明朝為了防止外戚專政,皇家嫁娶都是選之平民百姓之家。朱佑樘見袁相各方在也都還行,也就決定將他選為駙馬,禮部辦事效率高,一個月內已經完成了納采、問名、納吉、納征、請期,婚期定了,六禮就只差親迎禮了.

張音本以為這就順順利利的把德清公主給嫁出去了,哪知道就臨門一腳一腳時,還是出了問題,她陪著朱厚照在坤寧宮的小花園裏踢球玩,朱佑樘突然怒氣沖沖的過來了,也不打招呼,徑直進了屋子。朱厚照在他身後叫爹爹,他回過頭來,對著他笑一笑,“照兒乖。”

張音心中納悶,讓宮女們陪著兒子玩,自己隨後也跟著進去了,朱佑樘滿臉怒色,“右都禦史史琳上書,說駙馬賄賂官員,而且生母是側室,真是有辱皇室的臉面,這袁相是擺明了騙婚!”

“人為財死,鳥為食亡,公主的嫁妝足以讓一個家族三代衣食無憂,當然會有人騙婚,不過好在德清還沒有嫁過去,陛下退了這門婚事,再替德清擇一個駙馬就行了。”明朝禮教雖然森嚴,但德清貴為公主,張音認為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。

“事情有這麽簡單就好了,今日在朝堂上我已經提出了退婚,禮部那幫老頭卻不願意了,什麽婚期已定,公主已是袁家的人了,什麽好女不嫁二夫,退婚更是掃了皇室的面子,總之一句話,公主是非要嫁給袁家了。”朱佑樘把手中的茶碗狠狠的摔倒地上,“這群頑固的老頭子!”

張音嘆氣:“來世莫為女兒身,嘗盡世間悲與苦,瑩中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,只是下了小定,還沒成婚,男方就過世了,這就做了望門寡,被逼著只能到宮中做女官了,”張音看著朱佑樘的眼睛,鄭重的說:“陛下,你不要聽那幫老學究的,那個袁相敢於賄賂官員,可見人品不行的,德清公主才十四歲,她一輩子還長著,不能給毀了。”

“你放心,德清是我的親妹妹,不會的。”朱佑樘說。

朱佑樘處事風格是柔和寬容的,一般對於臣子們的意見也都采納,但在德清公主婚事上,任憑大臣們怎麽勸說,他堅定地要退婚,索性說:“此乃朕之家事也!”

最後婚事確實退了,但德清公主的清譽收到很大影響。她每天就是躲在屋裏哭,張音去勸了她好幾次,不哭了,但性子更加的悶了,朱佑樘得知此事後,也就暫停了馬上再給她選駙馬的想法,反正德清還小,等過個一兩年再重新給她相看吧。

張音又問道:“陛下派李廣主持選駙馬的事情,如今李廣收受賄賂,導致皇家氏了面子,該怎麽處置?”

李廣在朱佑樘身後瑟瑟發抖,聽到皇後這話,膝蓋就不自覺的跪下了,口裏求饒,“陛下,娘娘,奴婢確有失察之罪,奴婢忙於修建齋宮,疏忽了公主選婿的事情,那袁相與小張子勾結,欺瞞奴婢,請陛下、娘娘恕罪!”

朱佑樘搶在張音前面說:“罰你一年的祿銀吧,你以後就專門負責齋宮的事情,其他就不用管了。”

李廣滿心歡喜的準備謝主隆恩了,張音道:“慢著,這處罰也太輕了,陛下,以後我們的女兒如果遇到這種事情怎麽辦,總要殺一儆百的。”

李廣本來已經站起來,這下子,腿又軟了,他連忙給皇後磕頭道:“娘娘,奴婢再也不敢了,娘娘饒命!”

齋宮已經建起來了,現在名叫太初宮,李廣現主持太初宮的事情,朱佑樘自從修習道家養生之術,只覺得神清氣爽,因此不太舍得處罰李廣,只得說:“李廣杖責二十次,就這樣吧。”

☆、杖責

“杖責二十?”張音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,小張子明顯就是炮灰,如果沒有李廣的示意,他怎麽敢收袁家的錢財,德清公主雖然不是與朱佑樘一母同胞,但畢竟也是親妹妹,經歷了袁相騙婚事件,對於一個受古代三從四德影響的閨秀來說,就跟要她的命也沒兩樣了。

朱佑樘有些心虛,微微咳嗽一聲,“畢竟沒有給德清造成實質的傷害,下次咱們好好相看,一定再給她找個好的。”

“陛下,”張音有些失望的看著他,如今已經是弘治七年,成化末年的弊端一掃而光,經過七年的苦心經營,朝政清明,國富民安,朱佑樘終究是懈怠下來了啊,就像古代的帝王一樣,國泰民安後,就開始追求道家的之術,妄求身體康泰,長生不來,朱佑樘也不能避免了,張音忍不住感到失望,“昔日太~祖在位時,安慶公主駙馬歐陽倫貪汙腐敗,□□誅之,今李廣的所作所為,根據《大明律》該怎麽處置,陛下比我清楚,陛下因為私心輕責李廣,如何服眾?”

張音這話不可謂不重了,朱佑樘即使是脾氣好,但心底還有有一絲怒氣,但他忍住了,“皇後既然覺得朕處理的不好,那李廣就交給你處理了。”他說完這話,心中實在氣悶,袖子重重的一甩,轉身離開了坤寧宮。

張音本想直接賜死李廣,但看朱佑樘離開的樣子又不忍心了,朱佑樘與她是同年出生的,今年也不到二十五周歲,但他的兩鬢已有白發,額間也爬上絲絲細紋,說他今年三十五歲,大概也是有人相信的,算了,“李廣杖責三十軍棍,不再擔任禦馬監的職位。”

李廣本來以為這次性命不保,卻沒想到,最後皇後只是多加了十軍棍,他皮糙肉厚,這三十軍棍也挨得過去,李廣還沾沾自喜呢,他事先偷偷地塞了銀子給執行的人,然後很順從的趴到長凳子上,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敬帶著一批太監過來,還有皇太子身邊的王鳳等人也過來,皇後身邊劉瑾也來了,過不久,宮裏但凡有點臉面的太監都過來看李廣行刑,劉瑾是皇後的人,自然是看不慣李廣的樣子的,“嘖嘖嘖,”他誇張的笑著,“這不是皇上跟前第一大紅人李廣李公公嗎,哎呀,李公公,你真是辜負陛下的信任,敢於借公主的婚事斂財,我等不及你呀!”

李廣咬牙切齒,心中恨極了皇後,這般公開杖責,以後他在這宮裏怎麽擡得起臉面做人,他從家家境貧寒,能忍常人所不能忍,不然也不會混到皇帝心腹太監的位置,皇帝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,這仇以後自然也能報,他不與劉瑾爭這個口舌之快,擡頭,問行刑的太監,“兩位公公,行刑吧。”那兩個太監舉起軍棍正待落下。

“等等,”劉瑾出聲阻止,“皇後娘娘派遣咱家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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